后催租行

　　全诗是围绕着缴租展开的。

　　诗的前四句，交代因遭灾而无力缴租。第一句说，秋雨淹田，颗粒无收；第二句写江【jiāng】洪泛【fàn】滥【làn】，灾难【nán】深重重，难【nán】以【yǐ】恢【huī】复家园【yuán】；第三【sān】句写【xiě】不得不放弃家园【yuán】，外出作佣【yòng】，而佣耕又【yòu】难以糊口【kǒu】。这样一层【céng】意思【sī】进逼一层意思，逼【bī】出了【le】第四【sì】句；“的知无力输租米。”从上面陈述的诸【zhū】般景【jǐng】况中任何人都不得不承认【rèn】这样的【de】事实：无力缴租。对这【zhè】一事实的坚【jiān】定叙述【shù】，为下面描写纳租者的痛【tòng】苦，批判官府的横征【zhēng】暴敛【liǎn】创【chuàng】造了前提。天灾与人祸古来是【shì】不单行【háng】的，而【ér】且天灾之年更能见【jiàn】出封【fēng】建【jiàn】统治【zhì】者的惨【cǎn】无人道，诗歌的后十【shí】句就分两步【bù】具体描写【xiě】了缴租者的悲惨【cǎn】遭遇和凄苦心情【qíng】。第【dì】一步，卖【mài】衣完租【zū】；第【dì】二【èr】步【bù】，衣【yī】服已尽，卖及人【rén】口【kǒu】。在写第二步时，诗人并【bìng】没有粘着于今年，而【ér】是从跟前即将【jiāng】被卖的二女儿，联【lián】想到去年被卖的【de】大女儿，又推知明年的三女【nǚ】儿【ér】。这种连年【nián】卖衣卖口的现实【shí】，就是【shì】对封建剥【bāo】削的有力揭露【lù】。从去年【nián】、今年、明【míng】年，大女儿【ér】、二女儿、三女儿的诉说顺序中我们【men】又可以感受到诗人更【gèng】深刻的言外之【zhī】意。试想一下，明年卖了三女儿，后来【lái】呢？是【shì】否【fǒu】还有第四个【gè】女儿？诗歌戛然而止，留下一个顺势即可补足的想【xiǎng】象空间【jiān】，这里不难想象这位老农【nóng】的悲惨【cǎn】结局。而这，也正【zhèng】是【shì】当时广【guǎng】大劳动人民的共同命运。

　　这首诗内容上【shàng】的特点就在于揭露【lù】的深刻【kè】。诗人写出了封建剥削【xuē】的残酷和农民生活的悲惨，还揭露了在征【zhēng】敛问题上“黄纸放尽【jìn】白纸【zhǐ】催”的【de】丑恶现象，这种现象在宋代是普【pǔ】遍的。租税问题是【shì】中唐以【yǐ】来尤其是宋代农村【cūn】题【tí】材诗歌【gē】的重【chóng】要主题，但是，像范成大【dà】这样【yàng】揭【jiē】露得深【shēn】刻的诗【shī】作不是很多，这【zhè】是【shì】范成【chéng】大这一类诗歌的思想【xiǎng】价值【zhí】所在。

　　作为一篇揭露和讽【fěng】谕的【de】文字，诗人并没有像自居易新乐府“首章标【biāo】目，卒章显志”那样直接点【diǎn】揭自己的观点，而是【shì】采用老农自我诉说的方【fāng】式【shì】展开内容。诗【shī】人极力【lì】不【bú】露声色【sè】，在一种平静的、客观【guān】的【de】叙述中表现沉痛的揭露。开头四句，用极平静而又是丝【sī】毫【háo】不容置疑的语气诉述一【yī】个确凿的事实，对事实的认定就【jiù】是对官府【fǔ】的有力指责。第【dì】二三两层次更是【shì】如此，卖衣卖口的事实就是最深刻【kè】的批判。特别值得【dé】注意【yì】的是，在平静的【de】叙述中寄寓了反语的讥讽，诗人不渲染缴租的艰难，而是表【biǎo】现【xiàn】完租后的庆幸，把一个【gè】痛【tòng】苦的经【jīng】历以平静而【ér】略带庆幸的语气【qì】诉【sù】说出来，这【zhè】是凄彻【chè】骨髓，痛入肺腑的【de】表【biǎo】现。这种冷峻的嘲讽在更广【guǎng】泛的背景上揭【jiē】露了官府催租【zū】的【de】残暴。人【rén】们宁可【kě】忍饥挨冻，宁愿忍痛【tòng】割爱，也不愿忍【rěn】受催租的苦【kǔ】难【nán】，由【yóu】此可以想知催租【zū】时的种种【zhǒng】暴力和农民的诸【zhū】般惨状。这【zhè】种把深刻的【de】揭露和【hé】批判【pàn】寓于【yú】客观叙述之【zhī】中的方【fāng】法使批【pī】判具【jù】有更沉重【chóng】的【de】力【lì】量【liàng】，反【fǎn】映了诗人严峻的批判态度。

　　诗中的叙述语言比较平实朴素，但【dàn】也【yě】时【shí】见【jiàn】细致之处。如【rú】“病骨虽【suī】寒聊免缚【fù】”，不经意中【zhōng】交代了【le】老农的疾病。大【dà】女【nǚ】、二女【nǚ】同是【shì】被卖【mài】，写来情况也见不同。虽【suī】然哪【nǎ】一个被卖都是惨痛的事【shì】，但【dàn】大女【nǚ】儿年岁【suì】大一点，终能体察家【jiā】境父情，在【zài】一诀别之泪后默默地走上了牺牲的路，而二女儿年岁稍小，又有婚【hūn】约【yuē】，在生活中多了一份留恋和牵连，只是在父母的【de】驱遣下才【cái】接【jiē】受了【le】被卖的现实。一种况【kuàng】味，两种情样在这【zhè】些地方，从平淡的叙述之中【zhōng】都可以【yǐ】见出用笔的细致【zhì】和【hé】练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