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人赋

译文

　　司马相如美【měi】丽文雅，游说【shuō】到梁国【guó】，梁王非【fēi】常喜欢。邹阳向梁王诽谤我说：“相【xiàng】如美丽是美丽【lì】，然而衣服【fú】姿【zī】色艳冶，妩媚美丽不忠实，将要用甜言蜜语讨得【dé】大王【wáng】喜欢，到【dào】大王后院去和【hé】后妃姬妾游玩，大王没【méi】有【yǒu】察【chá】觉吗？”

　　梁王问【wèn】相【xiàng】如说：“您贪恋女色【sè】么？”相如说：“我不贪恋女色。”梁王说【shuō】：“您不贪【tān】恋女色，同孔子墨子相比如【rú】何？”相如说【shuō】：“古代【dài】回避女人的人中，孔丘听【tīng】说【shuō】齐国赠送美女到鲁国就跑得远远的，墨翟望见商代【dài】曾淫【yín】乐的朝【cháo】歌城就倒车回头【tóu】，这【zhè】好比防火躲到水里，避水淹【yān】跑到山上，是没有见到能【néng】引【yǐn】起欲【yù】望的，凭什么说【shuō】不喜爱女人呢？哪像【xiàng】我，年【nián】轻【qīng】时在西部地【dì】区生活，一个人独住，房屋宽大【dà】，没【méi】有人和【hé】我玩乐。我东边隔【gé】壁有个女子，美发如云，双【shuāng】眉如蛾，牙齿洁白，颜面丰盈【yíng】，浓装艳抹，容【róng】光焕【huàn】发。经常【cháng】高高翘首向西顾盼【pàn】，想【xiǎng】留【liú】我一起【qǐ】住宿；爬上墙望我【wǒ】，到现在已经三年了，我弃而不回应。”

　“我仰慕大【dà】王的高尚胸襟，驱【qū】车东来【lái】，路过郑国、卫国和桑中等淫乐成【chéng】风的地方。早上从郑国【guó】的溱洧河出发，晚上住【zhù】在卫国的上宫【gōng】。上宫【gōng】空着房间，寂寞到【dào】空有云【yún】雾，白天【tiān】也关着门窗，幽暗不明像神仙住所。我推开房门，造访室内，香气浓郁【yù】，帏幔高挂。有个美女独身居住，娇柔地躺在床上，奇【qí】花般安娴美丽【lì】；性情【qíng】贤淑，容光艳丽。看到我就恋恋不舍，微【wēi】笑【xiào】着说：‘贵客是【shì】哪国【guó】公子，是从很【hěn】远的地方来的吧？’于【yú】是摆出美酒，进献鸣【míng】琴。我就弹琴，弹【dàn】出【chū】《幽兰白雪》的曲调【diào】，美女【nǚ】就唱歌：‘独住空房啊无人相【xiàng】依，思念佳人啊心【xīn】情伤悲！有【yǒu】个美【měi】人啊来得太迟，时间流逝【shì】啊【ā】红颜【yán】衰老，大胆【dǎn】托【tuō】身啊永【yǒng】远相【xiàng】思。’她身上的【de】美【měi】玉首饰挂住我【wǒ】帽子，丝绸衣袖飘拂在我身上。时已【yǐ】向晚，冬气昏【hūn】暗【àn】，寒风凛冽，白雪【xuě】飘洒，空房寂静，听不到人声。当时【shí】，床上用品已【yǐ】经【jīng】铺陈，服饰【shì】珍贵稀奇，金香炉燃起香烟；床帐已【yǐ】放下，被褥一【yī】层层铺着【zhe】，精美的枕【zhěn】头横放床上。美女脱去外衣，露【lù】出内衣，雪白【bái】的身体裸露，显出苗条的骨骼【gé】，丰【fēng】满【mǎn】的肌肉，时时【shí】贴身来亲我，感到柔滑如凝脂。我却【què】心情【qíng】平静，思想【xiǎng】纯【chún】正，誓言真诚，守志不移。远走高【gāo】飞，与她长【zhǎng】别【bié】。

注释

此【cǐ】赋【fù】载【zǎi】《古【gǔ】文苑》卷三，《艺文类聚》卷一八，《初学记》卷一九引。

闲都：文雅美好。

梁王：梁孝王刘武，汉文帝刘恒之子，景帝刘启同母弟。

邹阳，梁孝王客卿，齐人。

闻齐馈女而遐【xiá】逝：《论【lùn】语·微子》：“齐人归（馈）女乐，季【jì】桓【huán】子受【shòu】之，三【sān】日不朝，孔子行。”《史记·孔子世家》谓孔子【zǐ】由【yóu】大【dà】司【sī】寇摄【shè】行相事，齐国怕鲁国因【yīn】此强大，送美女良马给鲁君，季桓【huán】子【zǐ】出面受【shòu】礼，鲁君由【yóu】此怠于政事【shì】，孔子离职去鲁至卫。

望朝歌而回车【chē】：朝歌，商朝都城【chéng】。商纣王在朝【cháo】歌淫乐导致身【shēn】死国亡【wáng】。《淮南子·说山【shān】训》：“墨子非【fēi】乐，不【bú】入【rù】朝歌之邑。”今《墨子》无此内容。

辽廓：宽广的样子。

翘翘：仰首。

郑、卫：西周至春秋的两个诸侯国。

溱(zhēn)、洧（wěi）：二水名。在郑国（今河南境内）。

上【shàng】宫：《诗经【jīng】·鄘（属卫【wèi】）风·桑中》：“期【qī】我乎桑中，要【yào】我乎上宫。”取以代指淫乐之地。

云虚：云雾空中。言其寂静。

暧：幽暗不明。

黼（fǔ）：帐幔。

迁延：拖延，迟疑。

廓：空。

玄阴：冬气。

谧：静。

金鉔（zā）：金属香炉，以机环【huán】扣合【hé】，成【chéng】球形，能旋转滚动而其体恒平。

亵（xiè）衣：内衣。

脉定：血脉稳定，平静不激动。

秉：持，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