聚蚊谣

　　诗歌前八句集中笔墨写【xiě】蚊子的【de】特性【xìng】，活画出了【le】腐朽官僚【liáo】的丑恶【è】嘴脸【liǎn】。首先，它们的重要特点是都不敢正【zhèng】大光【guāng】明地活动，只有在“沉【chén】沉【chén】夏夜”中，才“喧腾鼓舞”，“伺暗”而动。诗【shī】歌第一句“沉【chén】沉夏【xià】夜闲堂开”，一开始【shǐ】就点出时间，接着【zhe】写“伺【sì】暗”、“喜昏黑”，深刻地【dì】表现出了“飞蚊”那种【zhǒng】偷偷摸摸【mō】、鬼【guǐ】鬼祟【suì】祟的本性。正因为它【tā】们是【shì】在【zài】黑暗中活动，所【suǒ】以使得糊涂人【rén】辨【biàn】别不清，而聪明【míng】者【zhě】也迷惑起来。其次，它【tā】们特别善于聚众起【qǐ】哄，“嘈然歘起”，其声“殷殷若自南【nán】山【shān】来”，好【hǎo】像从南山传来的隆隆的雷【léi】声。这里【lǐ】用雷声【shēng】来【lái】比【bǐ】喻【yù】“飞蚊”聚【jù】集的鸣【míng】叫之声，虽带夸张，但【dàn】却非常形象【xiàng】，并【bìng】且暗用了【le】《汉书·景十三【sān】王传·中山靖王传【chuán】》中“夫众煦漂山，聚【jù】蚊成【chéng】雷”的典故，使得诗意更【gèng】为含蓄、深厚。第三，它们【men】都心地歹毒【dú】，在花滴【dī】露珠、月色【sè】初上的朦【méng】胧中【zhōng】，乘人不【bú】备，利嘴相加，给人以突【tū】然伤害。这【zhè】三种特性，既是“飞【fēi】蚊【wén】”的特点，也是【shì】朝中【zhōng】那些【xiē】腐朽【xiǔ】官僚【liáo】的特点，他们为了迫害正直的【de】人，也像“飞蚊”那样，暗【àn】中活动【dòng】，造谣惑众，纠集起来，乘机【jī】给【gěi】人以致命的【de】中伤。诗人【rén】抓住他们与“飞蚊【wén】”的共【gòng】通处，进行比喻，使他们【men】的本性更加鲜明突出，极为清楚【chǔ】地暴露在【zài】读者面前，这就【jiù】比直接写他【tā】们生动得多，有力得多。从“嘈然歘起【qǐ】”、“喧腾鼓舞”、“利嘴【zuǐ】迎【yíng】人”这些感情色彩很强的【de】措语中，诗人对它【tā】们的厌恶、鄙视之意，也【yě】溢于言表。在写法上，诗人【rén】纵横交错地来表【biǎo】现它们的特性，既井然有序【xù】又变化有致，且便于夹叙夹议，把诗人【rén】的感【gǎn】情表达得更加充沛和强烈。

　　从“我【wǒ】躯七尺尔如芒”以下四【sì】句，写诗【shī】人对待【dài】“飞蚊”的态度。从形体上看，以【yǐ】堂堂七尺之躯与小如芒【máng】刺【cì】的【de】“飞蚊”相比，其间悬殊，不啻【chì】霄壤，诗中【zhōng】满含极为蔑视之【zhī】意。但接【jiē】着却一【yī】转，“我【wǒ】孤尔众能我【wǒ】伤”。“飞蚊”虽【suī】然【rán】小，但却很多，从数量上看，却又占着明显的优势，所以情【qíng】况是“能我伤”，它们是【shì】足【zú】以给人【rén】造成伤【shāng】害【hài】的【de】，这表现出诗人【rén】清【qīng】醒的头脑【nǎo】。因【yīn】为【wéi】只有【yǒu】正视现实【shí】，才能采取正确的应付【fù】措施。“天生有【yǒu】时”二【èr】句，就写出了诗人对付【fù】它们的办法：蚊子孳生之时是无法抵挡的，只好暂时躲【duǒ】进蚊帐【zhàng】里去。“遏”是阻止之意【yì】，“设幄”即装上帐子，“匡床”即方正的床。两句【jù】的意思【sī】，就【jiù】是【shì】俗语所说【shuō】的“惹不起，躲得起”。此时，作者【zhě】贬官之后，待罪朗州【zhōu】，他在【zài】政治上孤立无援，明【míng】显处于【yú】劣【liè】势。那【nà】些如“飞蚊”一样的官僚把持朝政，已【yǐ】经形成了强大的政治气候，诗人一时【shí】无【wú】法相与之【zhī】抗衡。他所能选择的，只能【néng】是【shì】暂时的【de】退避，这对于【yú】一个【gè】有远大政治抱【bào】负的【de】人来【lái】说【shuō】，当然是【shì】明【míng】智的抉择，而决不是软弱胆【dǎn】小【xiǎo】。这四句写【xiě】得自然流畅，明【míng】白如话，但其中却包含着深【shēn】刻【kè】的人【rén】生哲理和政治意义，启人深思。

　　最【zuì】后两句，诗人以坚【jiān】定的信念，预言了“飞【fēi】蚊”的【de】必【bì】然【rán】灭亡：“清商”即秋【qiū】风，潘岳诗：“清商应秋至。”“丹鸟”即萤火虫。据《大戴礼记【jì】·夏小【xiǎo】正》及《古今注【zhù】·鱼虫【chóng】》说，萤火虫能吃【chī】蚊子。两句说，等【děng】到秋【qiū】天【tiān】一来，你们这些【xiē】小【xiǎo】小【xiǎo】的【de】蚊【wén】子，都要去喂萤火虫了。前【qián】一句与【yǔ】“沉沉【chén】夏【xià】夜【yè】闲堂开”相照【zhào】应，夏去秋来，这是季节推【tuī】移【yí】，谁也无【wú】法更【gèng】改，暗示【shì】出蚊子的必然灭亡。后【hòu】一句与上面【miàn】对“飞【fēi】蚊”的赫赫威势的描写，也恰成对【duì】比，那不可一世，“利嘴迎人”、“能我伤”的蚊【wén】子，这时都要【yào】被吃掉了。通过这样【yàng】照应、对比，不仅使全诗显得【dé】严【yán】谨、完整，而且也【yě】突【tū】出了“飞【fēi】蚊”的可【kě】悲、可【kě】耻的下场【chǎng】。“秋日晓”三字，以清秋丽日的美景，烘托出诗人政治家【jiā】的乐观情怀【huái】；“羞”字，又进一【yī】步表【biǎo】现出诗人对“飞蚊”的鄙视。诗人在身处逆境中【zhōng】，能够往远【yuǎn】处想，往大处看，不因一时的挫折而颓丧，这种积【jī】极进取的精神【shén】和乐观豪【háo】爽的【de】气度，值【zhí】得推【tuī】崇。全诗十四句，前十二句四句一转韵【yùn】，平仄相间，读来既觉稳【wěn】健，而又具【jù】有跳【tiào】跃性【xìng】的【de】变化；最后两句另起一韵，且用仄【zè】声，在【zài】声情上使全诗收【shōu】结得【dé】刚健有力。整篇【piān】语言较为质朴，但其中【zhōng】“露华滴沥月上天”、“清商一来秋日晓”等句，又富【fù】有【yǒu】文彩，在质朴中含【hán】着清丽，体现了诗人的独特风格【gé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