鸟鸣涧

　　关于这首诗中【zhōng】的桂花，颇有些分歧意见【jiàn】。一种【zhǒng】解释是桂花【huā】有春【chūn】花、秋【qiū】花、四季花【huā】等不同种类【lèi】，此处所【suǒ】写【xiě】的【de】当是春日开花的一种。另【lìng】一种意见认【rèn】为文艺创作不一定要【yào】照搬生活，传【chuán】说王维画的《袁安卧雪图》，在雪中还有碧绿的【de】芭蕉，现【xiàn】实生活中不可能同【tóng】时出现的事物，在【zài】文艺【yì】创作中是【shì】允【yǔn】许的。不【bú】过，这【zhè】首诗是【shì】王维【wéi】题友人所居【jū】的《皇甫岳云溪杂题五首》之一。五首诗每一首写一处风景【jǐng】，接【jiē】近于风景写生【shēng】，而【ér】不同于一般的写意画，因此，以解释为【wéi】山中此时【shí】实有的春桂【guì】为【wéi】妥。

　　桂树枝叶繁茂，而花瓣细小。花落，尤其【qí】是在夜间，并不【bú】容易觉察【chá】。因此，开头“人【rén】闲”二字不能【néng】轻易看【kàn】过。“人闲”说明周围没【méi】有人事的烦扰，说明诗人【rén】内心的闲静。有【yǒu】此【cǐ】作为前提，细微的桂花从枝上【shàng】落【luò】下，才【cái】被觉察到了。诗人能发现这种“落”，或仅【jǐn】凭花落在衣襟【jīn】上【shàng】所引起的触觉，或凭【píng】声响，或凭花瓣飘坠时所【suǒ】发【fā】出的【de】一丝丝芬【fēn】芳【fāng】。总之【zhī】，“落”所【suǒ】能影响【xiǎng】于人的因素【sù】是很细微的。而当【dāng】这种细【xì】微的因【yīn】素，竟能被从【cóng】周围世界中明显【xiǎn】地感觉出来的时【shí】候，诗人则又不禁要为这夜晚的【de】静谧和由静【jìng】谧【mì】格外显示【shì】出来的【de】空【kōng】寂【jì】而惊叹了。这里【lǐ】，诗人的心【xīn】境和春山的环境气【qì】氛【fēn】，是互相契合【hé】而又互相作用的【de】。

　　在这春山中，万籁都【dōu】陶醉在那种夜【yè】的色调【diào】、夜的宁静里了。因此，当月亮升起，给这夜幕笼【lóng】罩【zhào】的空谷【gǔ】，带来皎洁银【yín】辉的【de】时候，竟使山鸟惊觉【jiào】起来。鸟【niǎo】惊，当然是由于它们已习惯【guàn】于山谷的静默，似乎连月出【chū】也【yě】带有【yǒu】新的刺激。但月光之【zhī】明【míng】亮，使幽谷前后景【jǐng】象顿时【shí】发生变化，亦可想见。所谓“月明星【xīng】稀，乌鹊南【nán】飞”（曹操《短歌行》）是可【kě】以供读者联想的。但王【wáng】维所处【chù】的是盛【shèng】唐时期【qī】，不同【tóng】于建安时代的兵荒【huāng】马乱【luàn】，连鸟兽【shòu】也不免【miǎn】惶【huáng】惶之感。王维的“月出惊山鸟”，大背【bèi】景是安定统【tǒng】一的【de】盛唐社会，鸟虽惊，但决不是“绕树三匝，无枝可【kě】依”。它们并不飞离春涧【jiàn】，甚至根本没有起飞，只是在林木间偶而发出叫声。“时鸣【míng】春【chūn】涧中”，它们与其说是“惊”，不【bú】如【rú】说是对月出感到新鲜【xiān】。因而，如【rú】果对照曹操的《短【duǎn】歌行》，在【zài】王维这首诗中，倒不仅可以看到【dào】春山由明月、落花、鸟鸣【míng】所【suǒ】点缀的【de】那样一【yī】种迷【mí】人的环境，而且【qiě】还【hái】能感受到盛唐【táng】时【shí】代和平【píng】安定的社【shè】会气氛【fēn】。

　　王维【wéi】在他的山水诗里，喜欢创造静谧【mì】的意【yì】境，这首诗也是【shì】这样。但诗中所写的却是花落、月出、鸟【niǎo】鸣，这些动【dòng】的景物，既使诗显得【dé】富【fù】有生机而不枯寂，同时又通过动，更加突出地显示了春涧的【de】幽【yōu】静。动的景物反【fǎn】而能【néng】取【qǔ】得静的效果【guǒ】，这是【shì】因为事物矛盾着的双方，总是互相依【yī】存的。在一定条件下，动【dòng】之所以【yǐ】能够发生，或者能【néng】够为人们所注意，正【zhèng】是以静为前提【tí】的。“鸟鸣山【shān】更幽”，这里【lǐ】面是包【bāo】含着艺术【shù】辩证法的【de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