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雨忽来鸿雁杳，莽关山、一派秋声里。
出自清代：龚自珍的《金缕曲·癸酉秋出都述怀有赋》
我又【yòu】南【nán】行矣！笑今年【nián】、鸾飘凤泊【bó】，情怀何似？纵使【shǐ】文章惊【jīng】海内，纸上苍【cāng】生而已。似春水、干卿何事【shì】？暮雨忽来鸿雁杳，莽关山、一派秋声里。催客去，去如水。
华【huá】年心绪从头理，也何聊、看【kàn】潮走马，广陵吴市。愿得黄金三百万，交【jiāo】尽【jìn】美【měi】人名士。更结尽、燕邯侠【xiá】子。来【lái】岁长安春【chūn】事早，劝杏花、断【duàn】莫【mò】相思死。木叶怨【yuàn】，罢论起。
暮雨忽来鸿雁杳，莽关山、一派秋声里。译文及注释
译文
我又向南【nán】方出发了！可【kě】笑今年如【rú】此飘【piāo】泊不【bú】定，心中【zhōng】情怀到【dào】底如何【hé】？纵然文章【zhāng】能在世间引起轰动，也不过【guò】是在纸面上【shàng】妄谈民生【shēng】罢了，对现实社会【huì】起不了影响。像那吹皱【zhòu】一池春【chūn】水的春风【fēng】一样，能起什么【me】作用？傍晚时分，忽然下【xià】起雨来，天【tiān】空中雁影不见。萧瑟【sè】秋声【shēng】中，只见关山一片苍茫。
细细【xì】分析【xī】我青春的心态，也曾【céng】经【jīng】愿意像家【jiā】乡的名人【rén】吴【wú】越王钱镠一样，在【zài】广陵吴市骑骏马【mǎ】，赏【shǎng】钱塘潮，过着奢侈的生活。我希望得到大量的金钱，来尽情地【dì】和【hé】天【tiān】下美人【rén】名士【shì】相交，更要去认识燕【yàn】赵地区的豪侠之士【shì】。明年北京的春天，还是会早早到【dào】来吧【ba】，劝那北京的杏花，务必不要【yào】因为苦苦【kǔ】地【dì】思念我【wǒ】而憔悴。我【wǒ】写【xiě】下【xià】的【de】木叶词【cí】，惹起了众多的和作，都是要【yào】罢官休隐江湖的议论啊。
注释
金缕曲：词牌名，又名“贺【hè】新郎”﹑“乳燕飞”，一【yī】百十六【liù】字，上片五十七字，下片五【wǔ】十九字，各十句六仄韵。癸酉【yǒu】（yǒu）：嘉庆十八年（1813年【nián】）。
鸾飘凤泊：比喻英俊之士落魄沉沦，亦兼寓夫妻离别意。
卿：你，作者自谓。
聊：愿意。 广【guǎng】陵：今江苏扬州。 吴市：指【zhǐ】苏州，与【yǔ】扬州【zhōu】皆当时【shí】吴越之地【dì】的大都会。
燕邯侠子：燕【yàn】指古燕国【guó】，国都【dōu】为蓟（北京），邯指河北邯郸，为【wéi】赵国都城【chéng】。古称燕赵之【zhī】地多侠士，故以为代称。
断莫：千万不要。
木叶：树叶。木叶怨似指飘落之悲。
罢论：罢休之论，指作罢了经国纬世之志，誓愿隐逸草野江湖。
参考资料：
1、吴功华．龚自珍：安徽人民出版社，2007：第143页
2、龚【gōng】自珍著，侯荣荣解【jiě】评．龚自【zì】珍集：三晋出版社，2008：第【dì】155页
创作背景
这【zhè】首【shǒu】词作于嘉庆【qìng】十【shí】八年（1813年），这年四月，作者由徽州父亲府署赴北【běi】京应顺天乡试，未第【dì】，却赶上了林清等领导的【de】天理教起义军攻打皇宫的重大事变【biàn】。七【qī】月，其新结缡的【de】妻【qī】子段美贞病【bìng】殁。数月间接连遇见人【rén】生【shēng】两大【dà】挫【cuò】折，龚自珍心中自不能【néng】免【miǎn】苍【cāng】凉之感，悲慨之情，作此词述怀。
参考资料：
1、龚自珍著，孙【sūn】钦善选注 ．龚自珍选集：人民【mín】文学出版社，2004：第【dì】351页
鉴赏
上阕“我又南行矣！”一声【shēng】惊叹感喟语劈首【shǒu】揭出，便【biàn】现突兀倔【juè】傲之【zhī】势，然而，这并非故作【zuò】姿态【tài】，实在【zài】是【shì】积郁不【bú】平的迸发，所以才含蕴【yùn】丰厚、情意【yì】挚【zhì】深，足可振起通体【tǐ】，为下面【miàn】开出【chū】无限天【tiān】地【dì】，直注【zhù】终句。“笑今年、鸾飘【piāo】凤泊，情【qíng】怀何似”，是【shì】写一己【jǐ】的生活遭际。龚自珍【zhēn】去年春天方于苏州结缡，新妇【fù】系外祖父段玉裁之女【nǚ】孙段美贞，现在【zài】她留居龚父丽正徽州官舍，南北离居；“笑”，笑我为了【le】微【wēi】末功名奔波风尘，不【bú】惜割舍新【xīn】婚后的旖旎柔情【qíng】没有什么价【jià】值。如【rú】今落【luò】第返【fǎn】归，情怀自能想知。“纵使文章惊海内，纸上【shàng】苍生而已”，又是换一种说法。杜甫《宾【bīn】至》：“岂有文章惊【jīng】海【hǎi】内，漫劳车马驻【zhù】江干”，词中【zhōng】反其意用之，谓【wèi】即使【shǐ】文章佳绝【jué】，为天下知闻，也不过【guò】空谈而已【yǐ】，于苍生国计没有切实补益。“文章”，因为功名【míng】不【bú】就，故无法推【tuī】行，方【fāng】有上面流露出来的叹息。以下再进而【ér】申足此【cǐ】意：“似【sì】春水，干卿何【hé】事？”朝廷【tíng】自有定策成计，所【suǒ】行【háng】止岂【qǐ】于彼一介书生相干，又岂肯听【tīng】汝哓哓，这实在是冷峻之极的反语【yǔ】。
以上叙事抒【shū】怀，尽吐一腔【qiāng】垒块。后自【zì】‘‘暮雨【yǔ】忽来”到“去如水”四句则转笔写景【jǐng】，紧扣眼【yǎn】前见闻【wén】。骤然间【jiān】暮雨急倾，鸿雁已【yǐ】惊飞，杏杳无踪，环顾天【tiān】地【dì】呼啸、关山莽莽苍苍【cāng】，一派秋声【shēng】入耳动心，似【sì】乎也在催【cuī】人归【guī】去，“去【qù】如水”，莫再【zài】迟回疑虑。句中的【de】“客”当【dāng】系自指，就南返【fǎn】行径【jìng】所言，暗【àn】暗透【tòu】出此次京都之行【háng】的失望。
下阕推想未来人【rén】生情景【jǐng】，表露【lù】胸中【zhōng】夙愿与壮志。“华年心事从头理”，经过【guò】屡次落第不遇的现实教【jiāo】训，懂得社会人【rén】生的艰【jiān】难【nán】坎坷【kě】，就不再【zài】是那【nà】么单纯幼稚、仅凭【píng】一腔热【rè】情行事处世了【le】，需要【yào】从【cóng】新【xīn】认识，估价早先的“心【xīn】绪”。“也【yě】何【hé】聊，看潮【cháo】走【zǒu】马，广陵吴市”，汉·枚乘《七发》有广陵观【guān】潮【cháo】的描写，认为功【gōng】用是“澡概胸中【zhōng】，洒练五【wǔ】脏，澹澉手足【zú】，颒濯发齿；榆弃恬怠，输泻滇浊，分决狐疑【yí】，发皇耳【ěr】目”。曹植《名【míng】都篇》：“名都多妖女，京洛【luò】出少【shǎo】年；宝剑【jiàn】直千【qiān】金，被服丽【lì】且鲜；斗鸡东郊道，走马【mǎ】长楸间”；又【yòu】《史记》载伍【wǔ】子胥吹【chuī】箫乞食于吴市，以上藉【jiè】旧典表明【míng】将不再继续皓首【shǒu】穷经、寻章雕【diāo】句的腐儒【rú】岁【suì】月，而是冶游狂侠，浪迹【jì】江湖，这正属“心【xīn】绪从头理”后的【de】结果，因之接着叙说【shuō】：“愿得黄金三百万，交尽美人名【míng】士，更结尽、燕邯侠子”。韩愈《送董邵南游河【hé】北序》：“燕赵古称多感【gǎn】慨悲歌之士”，还拟延揽结交天下人【rén】才【cái】，共谋经国大业【yè】，而不只幻想【xiǎng】依赖一二当【dāng】权【quán】者了。
以上壮怀豪情足可【kě】以惊动人心【xīn】，便觉秋去春来【lái】，荣枯递代，天下事无逾此理者【zhě】，不【bú】必拘拘于一【yī】时成败【bài】。结【jié】拍【pāi】“木【mù】叶怨【yuàn】，罢【bà】论起”，借现事以归束全篇。
这首词因落第出京触引，叙【xù】事咏【yǒng】怀，纵横倾泻，直觉—派【pài】沉郁悲慨之气勃然纸【zhǐ】上，而柔情侠骨交注笔端，咳唾珠玉随处生【shēng】发，正【zhèng】属定庵的【de】一贯格调。
龚自珍简介
清代·龚自珍的简介
龚自珍（9-21～9-21）清【qīng】代思想家、文学家及改良【liáng】主【zhǔ】义的【de】先驱者。27岁中举人，38岁中进士。曾任内阁中书、宗人【rén】府主【zhǔ】事【shì】和礼【lǐ】部主【zhǔ】事等官职。主张【zhāng】革除弊政，抵制外【wài】国侵【qīn】略，曾全力支持林则徐禁除【chú】鸦片。48岁辞官南归，次年暴卒于江苏丹阳云阳书院。他的诗【shī】文主张【zhāng】“更法”、“改图”，揭露【lù】清统【tǒng】治者的腐朽【xiǔ】，洋溢【yì】着爱【ài】国热情，被柳亚子誉为“三百年来第【dì】一流”。著有《定庵文集》，留【liú】存文章300余篇【piān】，诗词近【jìn】800首【shǒu】，今【jīn】人辑为《龚自珍全集》。著名诗作《己亥杂诗》共315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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